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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尘暴的记忆
2011-12-11

沙尘暴的记忆  

清早一起床,同事便说,今天的天气很糟。  

我已不怪。我照例地起床洗漱吃饭上办公室去教室回宿舍,重复着每天的生活。可我的心却如这灰蒙蒙的天,总晴不了。  

沙尘暴留给我的记忆是可怕的。记不清那时我多大,也许十岁,也许八岁。正是春耕时节,大风卷起了地上疏松的刚解冻的黄土,很快就形成了一种气势,远远地向村庄压势而来。还是下午,整个天地就像夜幕降临一样,以致于屋子里不得不点亮了煤油灯。这是沙尘暴留给我的最初记忆。  

母亲和乡亲们管这种天气叫“下黄土”。当时的我并不知道什么是黄土以及为什么要下黄土,但从大人们的表情里,我还是读出了一种灾难式的恐惧。这恐惧感便充斥了我的记忆。  

这恐惧感还来源于另一方面,那就是母亲说的话。母亲说倘要不小心吃下黄土,是要生病的。端饭到别屋时,便须在碗上反扣一个盘子,以防止黄土落入碗中。于是我便开始担心生病。我就拼命地吃生蒜,母亲说吃蒜可以防病。那辛辣得肠断肚裂的记忆至今犹新,尤其是辣得我两眶倾出了干泪。  

沙尘暴就以这样的姿态进入了我的记忆。  

但真正领教其厉害,是在我稍大些的时候。也是在春耕时节,也是在下午。我和母亲在地里干活,远远地便看到沙尘暴像一条灰黄的巨兽遮蔽住后面的天地凶猛地来了,像是饿坏了,疯也般地飞跑。大山和村庄很快地便在它的腹下化为了乌有。只是一张灰黄的不知道深度的茫茫大毯向我们压盖而来。  

狂风先于沙尘暴很快地刮到我们身上,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它便像一个天大的扫把一般地几个动作就旋着卷起了地上的黄土,弥天盖地地赶在我们前面向村庄扑去,仿佛要一口吞没村庄。一时间天昏地暗,日月无光,整个世界似乎要末日来临。  

我和母亲已被包围其中。强烈飞劲的沙粒撞打着我们的眼脸,抬不起头来。母亲拼命地喊着做着手势,要我赶快回去。可母亲的话一出口就被大风刮走。我开始迎着强大的风势往回走,却异常地艰难,感觉要被冲着退回去。我的衣服似乎要被撕破,卷上天去。风甚至噎得我喘不出气来,它简直霸道地想以大势将我呼出鼻孔的气顶回肚子里去。我真有种窒息得要死的感觉。我转过身来,气是喘过来了,可风的劲力越来越大。轰,轰,似乎要将我从脚底抬倒,送上天去。我在随着风的一轰一轰而一前一后地飘起似的晃着......  

回到家中,我已完全成了一个“土”人。满头的沙尘将头发死死绣住,梳子插不进取不出。满嘴的黄土能让我尝出苦味来。  

而母亲的回去还远远在后面。  

第二天,当我听到新闻报道时,几乎吓了个半死!就在那刻我才切身地感到了沙尘暴的危险,切肤地感到了死亡的恐惧。  

报道说,这场风暴造成了九人死亡,多人受伤失踪,财产损失不可估量。  

我是多么的幸运啊!幸运得从死神手里夺回了生命。  

这便是那场史无前例的“五-五黑风暴”。  

这是我有关沙尘暴记忆的一个顶点。之后的沙尘暴虽无如此大的规模,但却似乎越来越频繁了。  

就这样,沙尘暴实际上是伴着我长大的。我不知道我的沙眼是不是沙尘暴造成的,我的皮肤是不是黄土染黄的,但我的祖辈们就世世代代地生活在这片黄土地上。他们顶着黄风沙,闻着黄土地的气息,吃着黄土地里长出的粮食一代代地活下来了。黄土已经深深得渗透到了他们的血液里,铸进了他们的灵魂里。  

我的目光久久地投向窗外,外面刚刚落下今春以来的第一场润雨。早晨的沙尘被压下去了,天开始明朗了,空气变得清新了,刚刚发芽的绿树已经焕然一新,新鲜而生机畅然。  

老天给春天洗了把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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