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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熹微,老屋亮起了昏黄黯淡的灯光……
  小爷是老屋的主人,是我爷爷的兄弟。老屋在小爷年轻时就有了,它是由黏土砌成的,石阶、木梁、黑色的砖瓦,还有凹凸不平的黄土地板。不知几年,土墙揭开了道道裂痕,砖瓦覆盖着块块绿色;门前草深,幽静深远,绿色的藤曼沿着石阶的方向向上攀爬,将我带回从前。
   落日黄昏,我出生了,在老屋里。那时小爷正在田里,他丢下锄头,带着满身泥土便从田里赶回来了。小爷扬着嘴角从妈妈的手里轻轻的抱过我,在堂屋里边踱步边抖着身子。眯着眼睛念叨着:"唉,这娃长得真水灵,以后肯定有个好前程。"可是当其他家里人知道添了个女娃之后,便急着把我送出去。"女娃有啥子用?屋滴本来就一大家子,难养的很,这女娃力气不够大,下地又做不了多少活还不如送给人个。"姑爷说道。
小爷的脸渐渐黑了下来。"你们不养我养,女娃咋了,怎么就没用了,看这娃以后肯定有好前程。"碍于小爷的威严,其他人也没说什么了,都沉默的回了屋里。就这样,小爷和我在老屋里度过了一段很难忘的时光。
    灯光暗了又亮,老屋土墙上挂的玉米摘了又取,我开始慢慢的学会走路了。阳光四溢,爸妈去田里干活了,只有我和小爷在老屋里,常常我在前面摇摇晃晃的走着,小爷在后面弓着腰,伸着手跟着,每次我摇摇欲坠之时,他总会眼疾手快的扶住我。有了这种永远不会摔倒的感觉,我总是绕着满屋子跑。我在前,他在后,我停下,他递水,我上石阶,他总用手提着我的腰,我总知道他在我的身后,可不知什么时候,他走的越来越慢了。
他不再每天都跟在我身后,而是坐在石阶上,微微低头笑看着我在石阶前的花花草草中溜达,那些,是小爷种的,他说:"人啊,不会永远在一起的,有天小爷也会离开你,但是花草不在了,第二年,还能继续陪你。"我眨巴着眼睛,什么都没想,只觉得花好看。为了生计,小爷准备卖蜂蜜,便弄了一些木板,叮叮咣咣的做了几天,做了约莫4个蜂巢,在老屋的侧墙上装上板子,把蜂巢放了上去,不久,便有了收获。
于是每年收蜂巢的时候,避开家里人,小爷总会偷偷给我留一大罐蜂蜜,他们出去田里挖地时,就总拿出来给蹦蹦跳跳的我充蜂糖水喝,那是我尝过最甜的味道了,连风儿都是甜腻腻的,天上的云朵都变成了棉花糖。
    好景不长,家里人闹着分家,小爷拦不住,便答应了,那些曾经和我一起生活的人,都奔向了不同的地方,有的打工,有的挖矿,有的另外盖了新房子。爷爷奶奶也让爸妈把我带去了他们那里,老屋空了,小爷的心,也空了。
我和小爷离得很远很远,我们那些欢快的日子也就渐渐淹没在了时间海里。突然有一天,小爷来找我了,他跟在我后面到家里,骨瘦如柴的身体好像提不起一大篮的核桃和大罐蜂蜜,可又似乎很稳。我接过东西,放在桌子上,呆呆的看着他,似乎这一瞬间,过了几十年。妈妈告诉我,小爷病重了,或许,这是我最后一次他跟着我了。原来 ,小爷从我们离家起,就被病魔缠身了,可他没说,不是不想,是不愿意。
他撑着身子,仍旧天未亮时起,夜将近时归,他说"地里总不能没人管啊。"后来听老人说,我们离开之后,他总是在昏黄的灯光下,坐着木椅,撑着头,嘴紧闭不语,望着石阶旁那一片垂着头的花草。
    最后见小爷的那次,他躺在炕上,青的发黑的脸,和我胳膊般粗的腿,被子下似乎没有人一般。可看见我时,他总是使出全是力气,摇着头,皱着眉,硬是赶我出去。无奈之下,爸爸只好拉着我出去了,自此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夕阳在地平线里摇摇欲坠,老屋还在那里,我还在那里,你……却在那余晖里,渐渐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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