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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一生 银奖
2018-10-31
组别:高中
白衣苍狗,白驹过隙,时间像水,像风,从指尖溜走,不着痕迹,将回忆浅浅得掩埋,只留下茫然无措的人们,在原地打转,黑色的指针再次倒转了十二,只留一条线段的古钟发出长叹。淡淡的清凉月光淌进了屋子里,隔着镜子轻轻吻上了阿婆闭着银光的白发,时间再次停顿,时间悄无声息,长夜漫漫,恍若正值那年。
58年,骄阳散落在树冠上,片片斑珀驳的光影,朵朵白净的柳絮如严冬的暴雨点缀蔚蓝的苍穹。那是的湾里,阿婆也是一个青春的少女,少女就如歌里的小芳,身后的辫子也好似那黑白影片中的马尾。但那马尾此时却无精打采的垂在少女身后,与少女的心情交相辉映。少女低着头,苦着一张小脸,杏仁般灵气的眼睛中充满了水渍,她踉跄的往前走了几步,而后立着,渐渐握紧了自己的拳头,继而回过了头。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山坡上那青石砌成的房子,她知道那儿是学校,但她知道那儿是不需要她的地方。少女回过头,瞥见了几条生了锈的铁丝,她拿起来折了几下揣好,便渡步向家走去。夏日,河流不停的在咏唱,清凉的歌儿从山涧窜出。莫名的,少女搓了搓手,今年的夏天有点寒!
随着流水的咏唱,一年年的夏日来来去去,终于66年的夏日如期而至,少女也迈入了青年人的行列。
少女生的很是美丽,把那春天湾里的所有花儿聚起来都不及少女一分颜色。但是十八岁的她仍就没有成家,不是其他人看不上,毕竟正值青春,谁家血气方刚的小伙儿不会对少女生出爱慕。可是,爱慕是一回事,“成分”又是一回事。没有人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娶一个地主家的女儿,再加上少女的父亲是一位教书先生,更是没有人去迈入少女家的门槛了。少女也是知道的,但是她从不认为地主与教书先生的女儿有什么不好,从不欺压百姓的地主,教书育人的先生会咋的?难道有什么问题吗?但是少女忘了这仅仅只是她自己认为而已,一场突如其来的变化打破了这一切的安静。这天,又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和往常一样去学校观望的少女终于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那山坡上的小石屋竟一改往日的书声琅琅,只传来无限的噪杂。少女咬了咬嘴唇,甩着大马辫儿冲了上去。那是一副怎样的场景,珍贵的书本被丢弃,被撕烂,在地上彰显着一片狼藉。少女心疼的将几页完整的书页藏在怀里,定定心神往里面走去,黑压压的人群,难以入耳的谩骂,还有被捆绑住的父亲,少女用着全身的力气往父亲身边挤去,刚挤进去便看见带着铁夹的皮带向父亲抽去,她毫不犹豫的冲过去,用自己弱小的身体为父亲挡住了。血模糊了眼睛,淳朴的乡亲们像魔鬼一样折磨着她和父亲……一直到傍晚少女才将伤痕累累的父亲搀扶着回到了家。少女帮着母亲清洗着父亲的伤口,看着吓得面如土色的阿弟,心神不定的她到现在还没有明白“成分”是个什么?能将淳朴的人们变成魔鬼,能将真实的事变成害人的谎言。
夜深了,少女无法安睡,独自在庭院里徘徊着望着圆圆的月亮。却不料很快便被阿弟叫去了父亲那里,刚进门父亲的一句:“你嫁人吧!”便将少女吓得没了身形,苍白的脸色,发凉的手脚以及父亲的冷眼。少女看向母亲,母亲背过身去留下懦弱的背影,少女看向阿弟,阿弟也扭过了头似是不敢面对。闭上眼睛,将眼泪锁住,少女抚了下头上的伤痕,摸了摸胸口的书页,像是被蛊惑般的开了口,“好”。母亲终于泣不成声,说着什么改成分,什么阿弟要成家的话,好不可怜。少女冲出门去,一阵冷风刮过,显得圆月略显悲凉,她打了个寒颤,搓了搓手,走进了庭院的阴影中没了身形。70年的夜晚点点的繁星明亮了夜色,如月水的月光流向了人间。远方的庭院,近处的陋室,隔着漏风的木窗,一个人影从炕上坐了起来,结婚三年的少女也早就成了妇人,此时妇人已经有三个孩子了,两个女娃,一个正怀着。妇人常常看着自己开裂的手掌,变黄的脸颊以及自己不冷不热的丈夫与百般挑刺的婆婆,心中充满了不满,对父亲,对丈夫,对孩子,为什么不是两个男孩子呢?妇人常常这样想,想着,想着,肚子便疼了起来,牙关开始打颤,丈夫却纹丝不动仿佛睡得很深,妇人挣扎着,炕头的碗被推着掉在了地上,发出了脆响,丈夫睁开了眼,眼中不见朦胧,抱起妇人便赶去了医院。
产房内妇人在喊叫着,挣扎着,产房外丈夫则在补觉,若让妇人看见便一定会发现那毫无表情的脸像极了三年前的父亲。“哇”!一声刺耳的哭声惊动了男人,听着那哭声有力刚强,男人才漏出了焦急。果然,医生将孩子抱出来,是个男孩,终于丈夫漏出了爽朗的笑容。
妇人回到家,看着殷勤了许多的男人,慈祥的让人惧怕的婆婆,以及被遗忘在角落里的两个女孩,也裂开嘴笑了。笑着笑着将那存了很久的书页那了出来,然后一下一下地将印有“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的纸张撕的粉碎,手一扬像漫天的雪花夹着以往的单纯纷纷扬扬,片片落在地上,点点化为回忆。18年的夏日比起往年来更暖和些,泛着墨色的夜空中依稀有几颗星光闪耀。就这微弱的星光村里的各户人家正往家中赶去,而他们一路所讨论的也是婆婆的七十大寿,没错当年的妇人也已成了一个七十岁的婆婆了。
“你别说,当年那阿婆的丈夫死了的时候,我爹硬说她会过不去的” 。
“是啊,但没想到一个女人竟这么厉害,硬生生地熬过来了”。
“对啊!你看她那儿子女儿孙子们可真是孝顺呐,但那孙媳妇………
声音渐渐小下去,正巧碰上电杆上几只乌鸦的叫声,那叫声刺耳难听,将那几句低声私语也是盖了过去。
曲终人散,宾客离开,带着笑意的阿婆却再下刻黑了老脸。望着孙儿媳妇与重孙女,阿婆也不顾孙媳妇的笑脸,冲着那小女孩撇了一眼,冷哼一声离开了。不久孙子便找了过来,对着阿婆询问,阿婆也不多说只道了句“要重孙子”,便将孙子逼的变了脸色。时间凝滞了很久,正当阿婆又说几句,却被孙子带着失望的一句“奶奶,你错的太离谱了”给逼了回去。
午夜,阿婆仍是睡不着觉,脑海孙子悲伤离开的背影饶人心神,她错了吗?阿婆一遍又一遍的询问自己,思索中往日的画面又一次的重现,绝情的父亲,进不去的学校,魔鬼般的村民,懦弱的母亲,还有那早起死的丈夫与刻薄的婆婆;孙子的声音再次在耳边响起,阿婆仿佛又变回了少女,少女笑吟吟的回答“我没错”。
月光又归来,佳人却离去。阿婆去的悄无声息,去前眉头紧锁又是因什么而烦恼呢?银光称着月色,一滴泪珠从阿婆的眼角流出,划过了阿婆的脸颊,清风抚过,银辉扑铺遍了大地,白茫茫的一片,真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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