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想过我会如此近距离地面对死亡。

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突然，上一秒还在学校翻着书页的我，下一秒就站在了好久都没有回的老家。气氛凝重而悲伤，我甚至一下子不知道该用哪种表情去面对。

“你奶奶去世了”爸爸在车上这样轻轻对我说，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但看着爸爸突然间留下的泪水，我依然不由自主地红了眼眶……曾经胡编乱造催人泪下地写着天堂的模样，但直到真正面对了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猝不及防。我以为，我是个不会回忆的人，可当我看着奶奶曾经坐过的轮椅发神的时候，我发现，我其实并不如想象中的淡然。

我还记得最后一次回家是上一次归宿假，奶奶就坐在那个轮椅上安静地吃饭。看到我回来，她开心地笑笑，好像我从不曾长大，她也不曾老去。

我想起她偷偷塞给我糖的样子……想起她总是给我留着好吃的自己却吃的那么简单的样子……我想起她总是吵着说我瘦了，让爸爸妈妈给我吃好点，吵着要爸爸妈妈多给我买几件衣服……想起她总是处处为我着想，想起她曾经用她粗糙的手牵着我，什么也不说，只是牵着我……她守着我的善良，催着我成长，所以南北的路从此不再漫长，灵魂不再无处安放。我还记得奶奶教我采茶时的认真和耐心，还记得她把刚成熟的橘子第一个从树枝上摘下来递给我的时候眼睛里都带着光。她教我怎么包猕猴桃，教我种菜，教我怎样善待他人，教我怎样健健康康地成长。她教我的这些我都还记得——可是她，却不见了。

可是……可是我却再也不能看着她对我温柔慈祥地笑，支撑我的身体，厚重了我的肩膀，让我勇敢地成长。成长的路上，我以为我会一往无前，回过头去，才发现家里牵挂的眼神望眼欲穿。有等待有牵挂也有了后方，我反而更加勇敢，努力，也是给家里牵挂我的家人，一份心安。虽然从不相信所谓山高水长，也听到好多人说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我也曾经天真的觉得我可以做到置身事外不慌不忙，可是到天堂的路到底有多长？需要让我用一辈子的时间去丈量。

我只是不止一次地在深夜里思量过自己与天堂的距离，他们说是一方墓碑，是一张相片，是一柱香又或是一缕浓浓的化不开的思念。可有那么一瞬间，在我心里，我与天堂本没有距离，浓于水的血脉像是一根无形的线，穿越阴阳让我们紧紧相连，她既然在我心里，她就或许是天边的一片云，身边的一棵树，阳光下的一朵花，或者是路过我的一阵风。只要我想，她便一直都在。

昨夜桌上空了的酒杯又再斟满，人群渐渐散去。

他举起酒杯。

一杯敬朝阳，一杯敬月光；一杯敬故乡，一杯敬远方；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一杯敬自由，一杯敬死亡。

（仅以此文献给我至亲至爱的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