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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乡” 金奖
2017-10-28
组别:高中
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见一棵石榴树,盛大地生长着。漫过小路,漫过屋顶,漫过夕阳。
这是一栋很老的房子,一条很老的路,一群很老的人们,老地低头抬头都是再熟悉不过的脸,老地让人忘记朝夕与风月。以及一棵很老的石榴树,老树是结不了果的,除了开花时还能一看,渐渐的,就算覆盖的阴影再巨大,也逃脱不了被遗忘的命运。树干被栓狗的链子勒出油光的痕迹,那也是一条老狗了,稀松的牙齿,周身发出难闻的气味,诱来了方圆几里的苍蝇,不管年轻时再怎么中用,最终也随着那颗石榴树渐渐老去,无人问津。枝杈间卧着老猫,懒散地眯着眼,偶尔踱着步抖乱一身脏毛,追着太阳找另一处好卧的地儿,再悄无声息地趴下去,本来也就是个可有可无的物件,也不谈是否被忘记,垂垂老矣。
那时,除了老猫,似乎无人享受着日子里洒下的阳光。背着背篓越过山脊,扛着锄头下了田地,汗水洒落在每一寸耕作过的土地,还要咒骂几句这恼人的鬼天气。小孩子们早被大人们赶了回去睡个香香甜甜的午觉,早晨跳着玩儿捉迷藏的老树下也阴凉地偃旗息鼓。伸着长舌头的老狗和打盹的老猫似乎在为这儿的死气沉沉提出微不足道的抗议。那时的蝉声聒噪,林间窜着的鸟儿并不稀奇。然后,然后我就出生了,在一个石榴花才萌发的季节。稚嫩的笑脸映着所有人的祝福与欢乐。稍稍大点的时候,脖子上戴的是千家锁,嘴里嚼的是百家饭。笑着闹着在老树下玩儿,笑声清脆地像早晨才凝起的露水,嘀嗒一声跌进门前的溪里。随着每天在老树下跌跤的次数减少,我在以一种旁人可见是速度飞快长大。
或许人们都一致默认老树该是唯一不变的,以至于当他们直面老树的彻底老去的时候,显得那么难以置信。没有人爱护还要承受着风沙虫蛀以及锈迹斑斑的狗链带来的折磨,终于在一个氤氲着湿气的日子里,庞大的树冠随着主干劈成大小不一的几半,砸进我家的稻田。甚至于来不及心疼被砸坏的稻株,人们更在意的是支离破碎的老树。这也是继老狗的死去后,第一次让这不大不小的村庄都笼罩着微微的哀伤。是不是老狗走后空荡荡的狗链让它觉得寂寞?还是老猫出走后的枝杈让它感到寒冷?很老的东西都老了,那该要拿什么东西来填补山野间的空白走过山野,还是那么的绿,只不过曾经的茶绿变成了独属于猕猴桃和柑橘的绿。跨过小溪,还是那么清,只不过曾经要从门前蜿蜒而过的小溪被改了道,蜿蜒着流经家家户户的田地。老树?老树只剩了地下的根,爬满曾经荫蔽的土地。有人路过这儿时习惯似的回头看看,差异着为什么曾经火红的花儿开地雪白。占了老树原来地盘的小枣树也不辩解,只在风里招摇着憨笑。新养的狗满院子的撒疯乱跑,家里人正在考虑等它长大些用狗链拴好。新来的猫不改老猫的样子,懒散着东走西卧。大马路上撒丫子跑的小孩儿,以及旁边笑着谈笑的妇女。是否有什么东西是一成不变的呢?
越来越敞亮的大路,上面骑着车的人依然是许多年前他们步行而过时那熟悉的样子。修缮过后的老屋,里头住着的依然是头发花白的爷爷奶奶,今天却在庆祝着四世同堂。曾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人们也依然未曾变地劳作着,曾经的新苗也看不出比现在的绿。
多少年前,他们曾仰望天空,对着星星许下一个个在当时看来难以实现的奇异心愿。而当经年后,心愿得以成真时,他们选择低头劳作,用双手,创造一个更好的未来。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有一棵盛大地生长着的老树,树下晒暖的老人,脚边卧着老狗,怀里睡着猫。他们隔地那么远,好像再也碰不到。画面接着转变,泥色的墙壁被拉长拉长再抹地雪白,老树的身影慢慢不见了,宽阔的根系藏在花丛自己说话。后来啊后来,小道被拓宽,嫩草也被银灰色的水泥覆盖,再变成油砂,多起来的车辆和路边倔强生长的花。空空的摇椅再摇啊摇啊,我看见满面红光的老人笑着说今年的柑子都大。
我将会做一个梦,就像曾经所做的那个梦一样,是触手可及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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