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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祖父的石磨 铜奖
2017-05-02
组别:高中
在我家院子西边的角落里,静静地躺着一块石磨。坑坑洼洼的石磨上铺着树上飘来的枯败的残叶,腐烂残叶的养分滋养着一些不知名的杂草。磨盘四周的杂草与它一般高矮,风霜侵蚀着它的身躯。见到如此落魄的石磨,任凭谁也不会想到,那么不起眼的石磨在我家以前居然是最重要的生活工具,它承担着我们家生活的重担。我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关于石磨与曾祖父的点点滴滴涌上我的心头。
这块石磨是我的曾祖父亲手制作的,从上面的雕工就可想象出曾祖父当时是怎样一点一点细细凿除的。一道道深深的纹路,整齐地排列在石头上;上下两个圆盘形状大小刚好合适,位置也再合适不过了。从那以后,家里香喷喷的米豆腐,甜丝丝的年糕经过了石磨来到了我们的餐桌上。在我的眼里,曾祖父很有才华,他上过小学,初中,在大多数人连名字都不会写的时代算得上是高文化水平了;他还当过村里的会计,给人家算账、写对联;他懂五行八卦,哪家成亲、哪家死人,都是请曾祖父给看日子;他还经历过“文革”。种种的磨练,让他曾祖父成为了一个非常厉害的人物。但是花会谢,树会老,再怎么厉害的曾祖父也会被无情的时光消磨老去。
我出生那年,曾祖父八十一岁。虽然那时我还不懂事,但后来听邻里乡亲们说,以前曾祖父照顾我可辛苦了,天还没亮就起来,前面抱着我,后面背着背篓,走几个小时坑坑洼洼的山路去镇上卖菜。哪时,曾祖父的腿脚不好使,不能做太重的农活了。曾祖父留给我最初的印象便是石磨旁的讲故事,给我讲一些传奇的故事。什么女娲补天
、沉香救母、小英雄雨来,有时,在曾祖父曲折动人的故事里,我渐渐入魔了,梦里还和阿里巴巴寻宝藏呢。还偶尔带着我,绕过后面的小路,走到大路边放牛。他一边看着牛吃草,一边抓一把草,教我做各种花样的动物,比如蛇、老虎、狗、鱼。可是我一样都没有学会。
那年我四岁,曾祖父八十五岁。我记事越来越清楚,曾祖父却越来越老,再也没力气带我去放牛,到了该上学的年龄,曾祖父也没有力气把我送到村里的幼儿园,每天放学回家我总能看见曾祖父坐在石磨旁,见到我回来,他从衣兜里拿出一个捂得热乎乎的的馒头塞到我手里,叫我赶快吃掉。手里捧着温热的馒头,心里也是温热的。对于我来说,这个馒头给予了他对我满满的爱。
那年我五岁,曾祖父八十六岁。老了许多,说话的声音也变得嘶哑,呼吸声中还夹着一些杂音。行走对他而言太艰难了,所以我专门给他做了一根拐杖,见到这根丑到极点的拐杖,曾祖父皱巴巴的脸舒展开了,浑浊的眼里也泛着晶莹的泪光。他还像以前那样端正地坐在石磨上,一面看着我回家的小路,等待着我。他看见我回来,连忙起身给我拿书包,还不忘把温热的馒头递给我。
同年十一月,我的学前教育将要结束,那天下午我为了不让曾祖父担心,一放学就往家里跑。本以为曾祖父还是如往常一样,拿着馒头坐在磨盘上等着我。可是我巡视了一周,哪有曾祖父的影子啊!顿时心里有一种焦急、失落。我连忙跑到磨盘边,只看见一个馒头放在那儿。我书包都来不及放下,连忙跑到曾祖父的卧室,看见他躺在被窝里,呼吸非常急促。我叫了他几声,他艰难地睁开眼睛。爷爷端来一碗热稀饭,叫他起来吃点,他一个劲地推。爷爷无赖,只好放在那儿。他看见爷爷离开后才把我叫过去,和我说:“琳儿啊!即使没有曾祖父陪着你,你也要好好学习啊!知道吗,琳琳乖,曾祖父会在天上保佑你呢!我只是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因为我怕我一说话他就发现我哭了。
第二天早上我去看他的时候,怎么叫都没有醒。恐惧立刻涌上我的心头我的心顿时漏了一拍,难道?我不敢多想。曾祖父安静地躺在那儿,仿佛只是睡着了。这一定是一场梦,曾祖父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就这样离我们而去?我不信,躺着的人肯定不是曾祖父,他一定还在磨盘边等我。我疯了似地跑到磨盘边,只有一个冷掉的馒头孤零零地躺在磨盘上,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
三天后曾祖父下葬。他忙碌了一辈子,今天终于可以安息了,或许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但是我们活着的人呢?沉睡的墓地,哀怨的诉说,这是自古的规律,逝去的人永远的沉睡,留下的人看着悲哀渐渐笼罩自己,无力也不想挣扎。
人去了,物仍在。每天看着那些曾祖父摸过的东西、用过的物件、走过的路。又有什么理由可以忘记他呢?虽然他已经不在了,但我每天还是会去磨盘上坐坐,似乎曾祖父还在给我讲故事,那时的时光真是美好,可现在却独留我一人神伤。转眼间十一年过去了,石磨被移到院西的一个角落,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圆圆的磨盘裂成了两半,就如曾祖父去世时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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