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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和梨树 银奖
2016-11-29
组别:高中
我的爷爷生于苍溪的农家,葬于苍溪的田垄,是地地道道的农民。他身材瘦削,精干健朗,一身中山服不知道穿了多少年,洗的颜色发白,到处都有裂开的痕迹。尽管破旧却缝缝补补,陪着他经过了好多年的岁月。尽管沉重的担子压弯了他的身躯;繁杂的活计将他的双手磨得像一块块老树皮;沟壑纵横的脸上汗水几乎没有干,偶尔还沾着叶子或泥;可他总是笑容可掬,很少看到愁容。仿佛这种面朝黄土背朝天起早贪黑劳动的生活让他很是惬意。就是这样一位老人,对生活无所求,却独爱梨树。
  我家前后各有一棵梨树,都是爷爷精心栽种的。每年一到冬季12月份,他都会拿一把园林剪,搭着梯子,爬上高高的梨树去修剪枯枝。爷爷修枝很小心,轻轻地挑起一段枯枝,生怕伤害到树干,但又不允许漏掉一枝。修剪完后还要进行全面仔细的消毒以免病虫危害。每当爷爷修枝时,我就会端着一碗糖开水来到树下,甜甜地叫一声:“爷爷,喝水!”他不紧不慢地修剪完最后一条枝干,爬下梯子,脱下右手上那实在看不出颜色的白手套(记得昨天才洗过),接过我的碗咕咚咕咚的喝起来。那手已被他“折磨”得遍体鳞伤,就像冬季里裂开了皮的梨树干。我不禁会问他:“手套都破了,你怎么不换呀!”爷爷笑了笑:“还能用啊!以前哪有什么手套啊,还不是靠我这双老手,硬是磨掉了几层皮,才把一家大小拉扯走。现在有手套就不错了,省下一点还可以给你买几颗糖呢。爷爷把枝修好了,这树来年准会结满果子。咱苍溪的梨子可大可甜哩,成熟了第一个给你吃好不好?”我开心的笑了“好的!爷爷。”一到秋天,我记得梨子缀满枝头,黄澄澄的,压得树枝都垂下来了。爷爷首先给我挑碗大梨的给我,让我吃到小肚子胀得圆滚滚的,满口都是梨的香甜,他却舍不得尝一口,在一旁爱怜的看着我狼吞虎咽的样子,仿佛他已经尝到了甜味。爷爷挨着树蒂,娴熟地剪下梨,轻轻地放在筐里。第二天,天才蒙蒙亮,爷爷就背着满筐的梨,弯腰驼背,一步一步向十几公里外的县城走去。当爷爷回到家的时候,总少不了带些小玩意儿给我,而我买作文书的钱就有着落了。爷爷很爱梨树更爱我。
  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一转眼就到了阳春三月。我家的梨树争先恐后地绽开了花朵。白茸茸的一树吸引了许多的蜜蜂蝴蝶,那种香味不浓烈,味道很干净,让人迷恋。爷爷依旧俯身在菜园里劳作,即使是初春也不乏汗水,他似乎忘了曾经说过要带我去看梨花节,我也不忍心提起。一阵春风吹过,几朵花瓣掉落在爷爷肩上。花香、汗味仿佛在那一刻融合……
    一个黑木箱,一条泛黄的带子将它与剃头李的脖子相联。“有人要剃头吗?有人要剃头吗?没人答应我可走了啊!”正在菜园里劳作的爷爷听到这里,立刻把锄头一扔,飞似的跑到剃头李的身后,拍了拍剃头李的肩膀。剃头李随即反射性的一跳,只见爷爷摸摸他的络腮胡:“你看,我这胡子该理理了吧!”剃头李回过神来:“唉!你这老头儿!”
  他俩坐在院子里,剃头李看了看他的胡子,然后拿出一把剪刀,一把黑梳子,将一大块布围在爷爷脖子上,三下五除二,爷爷的胡子全掉了下来,一下子年轻了几岁。剃头李拿出一块布利落的擦完了他用的工具,然后,解下爷爷脖子上的布,向外抖一抖,胡须撒落一地,把它们放在箱子里往脖子上一搭准备离开。爷爷连忙拉住他:“多少钱啊!”剃头李说:“四块,有零钱吗?没有就算了吧!”爷爷连忙跑回里屋,拿了四块钱塞给剃头李:“怎么能算了呢?你我都不容易啊!你等着,我去给你摘几颗梨子!”还没等到剃头李反应过来,准备阻拦的手停在空中,爷爷就去摘梨子了。不一会儿爷爷摘了四五个又大又饱满的梨子回来了:金黄色,大小相差不多,光溜干净的皮儿,没有虫子光顾的痕迹。爷爷用塑料袋一装交给剃头李说:“这梨子啊,可以止咳,润肺,消炎,降火,我经常把它和冰糖炖在一起给我老婆子吃!”,剃头李接过梨子说了句:“你这梨子看着就让人眼馋,我回去就炖!”转身又匆忙的走了,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爷爷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这就是我的爷爷,家境虽不富裕,他从不吝啬梨子的香甜,愿意把它分享给每一个路人。
     往事历历在目,我盯着屋后的梨树发愣,这棵树不知怎的,这几年一直没有生气,可能是过多的枯枝消耗它的养分,每到深秋时节它的枝干干枯的极其丑陋,扭曲的指向西方的天空—你是在想念那为你修剪枯枝的老人吧?要不怎么爷爷一走你也就枯败了呢?昨夜有过一场细雨,今天看起来没往常那样颓废,一阵微风吹过,散发出爷爷身上泥土的气息。我仿佛看到爷爷满脸微笑地站在开满梨花的树旁,他和蔼地对我说,我们要走了。
     如今苍溪县的经济飞速发展,雪梨、猕猴桃全国闻名。由于猕猴桃的价格比雪梨高很多,村子里多余的田地都被改造成园区,家家户户都将梨树连根拔起,种满了猕猴桃。每次看到梨树裸露的残根,我都在想,要是爷爷看见了会心疼的吧?他这一生为梨树倾注了多少感情啊!我想要是爷爷还在的话,嗅不到梨花芬芳的他该有如何的着急。
在一个猕猴桃飘香的季节里,我家的老梨树耗尽了它最后一脉生机,被连根拔起了。从此,世上再无爷爷精心培养的那棵树。也许,梨树原本就是纯洁、质朴、本分的爷爷。当它的载体已经归入尘土是,它也便回归泥土。只是,我再也看不见我的爷爷,再也看不见我家结满黄澄澄的碗大的梨的梨树了。
     爷爷这样的农民在这片土地上挥洒了毕生的汗珠,当这片土地已经不再是他们认识的模样时,不知道他们是欣喜还是不舍呢?
  可是,谁能阻挡历史的脚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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